新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琼月尽欢 > 八十四、
    “什么是神?”

    “创造一切,毁灭一切,赦免一切。”

    血光之中,沈扶月听到了一段对话。稍显稚嫩的声音和淳淳善诱的声音一问一答。黑白的天地中,这抹血色开辟出的天地似乎只有这两个人。

    “为什么会有魔?他们罪孽真的不可饶恕吗?”

    “不。以天道的视角来看,没有什么是不可饶恕的。”

    “那谁来饶恕他们?”

    谁来?

    恶鬼的嚎哭声猛然炸开,其中女声尤为尖利“你还相信天道的慈悲吗!”

    沈扶月像是沉入了水中,外面嚎哭和不甘都在水面之上。她从粼粼水光中看到昆仑的雪,长年不化。

    为什么呢,昆仑是诸神圣地,为何要常年积雪?

    沈扶月伸手,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天道给予上神们对天下万物生杀予夺的能力,那为何这些上神却没有浓烈的杀心?

    昆仑雪啊,过于冰冷寂寞了什么。

    沈扶月手指摸上了什么,她一怔,长剑倏然出鞘,斩断那些虚无的哭号。

    归鹤。

    沈扶月到底是堪堪避过了要害,最后一把细刃没入左肩,鲜血汩汩。颈前,那黑色的圆片浅光一闪。

    “戮神之罪,当死。”沈扶月声音嘶哑,带着血气,却无杀意,公正又冷漠“长生。”

    这次可不止是奚元了,连潇如都睁大了眸“魔界之火?你当真敢……啊——!”

    话音尾调上扬,痛苦而扭曲,浅色的火焰出乎意料的难缠。潇如美眸狰狞,竟然虚虚幻出九尾白狐的模样。

    痛苦的嘶鸣救不了火,更何况贪婪的魔界之火,更是沾身就要吞噬掉人全部的生命力的。

    沈扶月呕出一口血,擦擦嘴角,道“长生,只烧去一尾。当年天道赐予你们一族九命,九次死亡,九次重生。好好珍惜吧,下一次,你大可看看我敢不敢杀你。”

    潇如挣扎的断去一尾,只见那火果然乖顺的不追上来。此时,她正是半人半狐的形态,丝毫没有之前的端庄尊贵,肯定道“你已是魔族之人,我会启禀天帝,划去你的名字。你不配为神。”

    沈扶月以剑撑地,连唇都是白的。

    但她没有否认潇如的话。

    长生不甘心的在她周身跳跃,像是一个被锁在笼子里的兽,凶神恶煞,饥肠辘辘,好像下一瞬就会冲破压制。

    “滚。”

    四下无言,沈扶月的声音虽也足够清楚。潇如此次可是损失惨重,但是又惧怕还在她身后烧灼的火焰,咬咬牙,走了。

    长生一下失去自己的口粮,出离的愤怒了。那火焰无声跳跃着,竟然显出一种和人如出一辙的歇斯底里来。

    沈扶月垂着眸,卷睫上沾着点点冷汗。握着归鹤的手猛然收紧,冷然“长生,你放肆。”

    火焰像是被惹恼一样横冲乱撞起来,沈扶月白皙的皮肤一度沾染上深色的魔气,又被她强行压制“长生,回去!”

    这就是一场较量。

    沈扶月和魔界之火,她压抑着这不详的火焰,那火焰随时等着把这个“笼子”撕碎,扯入深渊万劫不复。

    可最后是沈扶月赢了。

    天道还认她是上神,她身体里还有半片神格强撑着。

    名唤长生的火焰不甘不愿的缩在她身体中,暗暗的磨着牙,为下一次的较量做准备。

    归鹤入鞘,沈扶月眼一花,两滴血竟然染在剑穗上。她眉心蹙着,狐狸的结界散的很快,外面正是明月高悬之时。

    此刻睡着的已经睡着,睡不着的应当都在街上闹腾。

    沈扶月闭着眼喘息两口,捂着伤口回厢房,又怕血气扰到秦祁,特意绕开了秦祁的院落。

    而谢律,他还在睡。

    沈扶月受了伤流了血,心情不好,便捏住它耳朵,看它迷迷糊糊的又委委屈屈的挪地方才放过它,去包扎伤口。

    由于伤口位置比较寸,沈扶月一只手抬不起来,只好单着手缠了伤口,换上干净的道袍。

    正好穿上外衫,正好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个点仆人不敢来打扰,秦夫人秦将军也不会来找她,那只有秦祁了。

    沈扶月把领口调高一点,去开门。

    秦祁其实也有点忐忑。

    他本来今晚打算带沈扶月去看烟火,可是因为情劫一事又不得不放弃。可若真回去坐着了,冥想时候又满心遗憾。

    再不来敲门,就成他心魔了。

    秦祁扔给她一个厚厚的披风,撇过头道“跟我走。”

    ……这是在自己家干什么亏心事了?

    沈扶月单手拽着披风,无奈的看着他“怎么?”

    “走就是,话多。”秦祁转身走了,道“明日启程,下回可没有这么悠闲着带你出来玩的日子了。”

    沈扶月不觉得哪里悠闲,但是她老实的半披着披风,不疾不徐的跟着秦祁“以后我可以自己出来?”

    沈扶月现在的状态可不适合巡夜,她跌跌撞撞的上了房顶,看到了正在和一只胖鸽子亲亲我我的黑虎“我让你警戒,你在做什么?”

    胖鸽子拍拍翅膀吓飞了,黑虎蔫蔫巴巴的低头拽拽沈扶月袖子。

    “回来吧。”

    黑虎如得特赦,忙不迭变成一张皱巴巴的符篆,钻进沈扶月袖中。

    冷冽夜风吹过,沈扶月轻燥被压下去许多。她坐在房檐上,松一口气。

    气还没松完,身侧风一温,一个人影坐到她旁边替她挡去大半凉风“坐在风口做什么?”

    正是秦祁。

    沈扶月要疯了。

    她已经成神许久,一生都没有感受到这么凶狠的对血肉的渴望。与之相比,剥皮抽骨的疼竟然还能显出两分酣畅来。

    沈扶月呼吸重了三分,哑声道“离我远一点。”

    沈扶月似乎清醒了,立刻皱眉,闭口不言了。秦祁叹一口气“小丫头,人不怎么大,瞒的事倒是挺多。”

    沈扶月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说多错多,抱膝枕臂,就这样侧头皱眉盯着秦祁。

    曲然拍案而起“你胡说!你到底是谁,为何三番五次来挑拨我和师门之间的关系?”

    “挑拨……”女子巧笑,笑声如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哦,先前你信,怎么这回倒是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