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皎皎心下叹息，怪不得小正子俭省。
其实这样的事，莫说是她，就是叶昀，也是听也没有听说过的。
孙公公弓着身道：“被家人送进宫内做太监的，都是图个温饱，若是以一人身活一家之命，到也谈不上什么后悔。这吕成并非是会钻营的人，奴才还奇怪，他如何还做上了宫中采买的肥缺，如今想来，应是有人推举的。”
那这个推荐之人，很有可能便是幕后真凶了！
叶昀目光沉沉，“孙兴旺，你去查一查，先别打草惊蛇。”
孙兴旺点头，正要离去，就听白皎皎插言道：“太监为了活一家之命，不得已卖了自身，已是无辜。这净身师勒索成风，太监入宫后又都在各宫走动，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不知还要闹出什么祸事来？”
叶昀听后，点了点头，“那依爱妃的意思……？”
白皎皎目光在小正子和孙公公身上转了一圈，“一遇灾年，百姓便只能卖儿卖女，送入皇宫为太监的，更是断了其一生后路，实在可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若皇上施以天恩，废此旧习，令日后入宫者，无需再伤身体。”
此话一出，别说叶昀等人，就是小正子和孙兴旺都惊愕了。
白皎皎毕竟来自现代，这样的封建旧习，她本就觉得不仁道，可见屋内人如此反应，到像她自己才是惊世骇俗的那一个。
她吭哧道：“皇上爱民如子，若在广施仁政，免此旧习，开创盛世之先河，让百姓安居乐业，无乞丐，无流民，便无人卖儿卖女。那即便三代以后，皇上也会受世人爱戴，赞颂皇上是千古一帝的。”
白皎皎慷概激昂的说完，只听室内变得悄无声息。
她转目看了看叶昀，见他面上晦暗不明，口中只念叨了一句，千古一帝。
小兰几个被白皎皎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吓得面无人色，跪地道：“皇上万岁，今个娘娘实在是受了多番惊吓，定是糊涂了，才失了言，还望皇上宽恕娘娘。”
白皎皎被几人的反应惊回了神。做皇帝的都说自己是上天之子，是能活万岁的，可谁见着过真活了万岁的。
她心里一直是这样想的，不想今日嘴上没把门，愣是说漏了嘴，她暗暗观察叶昀反应，却看不出他是怒还是别的什么。
正打量间，就听叶昀冷道：“如今天灾人祸相加，百姓流离失所，爱妃是在暗指朕，是失德昏君了？”
一时间屋内的人都跪了下去，均瑟瑟发抖起来，就是明川旭也一瞬冒出了满脑门子冷汗。
白皎皎见到众人如此，到不好自己还坐着，见叶昀脸上一片深沉，却瞧不出喜怒。
她只得站起，跟着一众跪了下去，嘴上却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
几息过去，却也不见叶昀叫起，众人脸上一瞬变得惨无人色，白皎皎余光望到，到有些过意不去。
见叶昀高高在上的坐着，面色不为所动，白皎皎才突然发现，那条横在两人之间的隔膜，不是因为他们隔着一个世界，而是他与她的之间也横跨着一座江山。
想到宁贵妃的话，白皎皎心脏突然一痛，就在她感觉到自己心脏，随着时间推移被一点一点冻结时，就听叶昀了一口气。
“皎贵妃，你可知错？”
这句话说得毫无温度，但白皎皎身后几人莫名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皇上这是在给娘娘认错的机会。
白皎皎抬眸定定的看着叶昀，那句江山与美人抉择的话，一时萦绕心头。
红唇轻启，“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若是皇上认为臣妾有错，就请皇上降罪与臣妾吧。”她的目光紧紧与他纠缠在一起，一丝一毫都不曾退让。
下面的人听后，都不敢再看叶昀脸色，只把头压的更低。
久久过去，叶昀终是怅然一叹，走上前亲自将白皎皎拉起。
“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你敢对朕说了。”
叶昀面上神情又似无奈，又似妥协，道：“皎皎言行举止一向与众不同，朕也正是欣赏皎皎这点。今日幸而屋内的人都是亲信，若是此话传了出去，定会有御史言官参爱妃一笔，据时不是朕定爱妃犯上冒犯之罪，就是朕自己承认自己是无德昏君，才致天灾人祸不断。”
白皎皎定定的看着叶昀，原来是她自己一直没有认清形势，总妄图把叶昀与皇帝的身份分开……可他们早已是不可分割的一体。
是她自不量力了……
白皎皎眼中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叶昀见她如此，再不好强板着脸，拉起她的手，笑道：“朕本想让爱妃长个记性，记住今日教训，不想爱妃居然还不认错，如今看来，都是被朕惯坏了，脾气是日益见长啊。”
白皎皎听得好笑，嘴角一弯，“如此说来是皇上的错了？”
“是朕的错，以后不能在惯得爱妃无法无天了。”叶昀脸色郑重道。
听到这打情骂俏的话，跪着的人都赶紧擦了擦头上的虚汗，长吁出一口气。
白皎皎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见众人都满脸冒汗，心下好笑，还真是伴君如伴虎，今个也算见识了。
但也知今日自己是有些失了分寸，福了福身，道：“臣妾失言，请皇上赎罪。”
叶昀见白皎皎服软，自然给台阶下，“不过是爱妃与朕玩笑几句，也不当什么，只你们谁都不许外传，以免生口舌是非。”
屋里的人哪敢，立马齐声应下。
“你呀！”叶昀回过头，无奈的笑了笑，将白皎皎重新按回座里。
白皎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正想开口打趣几句，就见一侍卫匆匆的由外赶来。
“皇上，千大人派人来传话，说殷嬷嬷被杀了。”
叶昀脸上刚聚去的笑意，刹那烟消云散，眼中杀意迸现，“那具骸骨呢？”
侍卫回道：“骸骨并未被人发现，暗卫已经重新换了地方。”
叶昀目露疑惑。
白皎皎疑问道：“若是此人动了骸骨，便可证明此次的事件是太后一手安排的，但此人没动，却杀了殷嬷嬷，着实有些奇怪。”
若是太后埋下的棋，这个棋子的身份，已经算暴露了，她怎么可能不把她孩子的尸骨取回？
可若不是太后埋下的棋，此人又为何要冒险露身，去杀殷嬷嬷，这不是多此一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