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源跟着智通走进罗汉堂，这建筑内部的环境倒是出乎预料地朴素，与建筑群外形上表现出的宏大截然不同。
而聂源也终于看见除了二人以外的活物了，虽然都是秃瓢。
和尚们很有礼貌，也很沉默。
每个人都会朝聂源合掌施礼，但谁也没有说话。
智通带着聂源一路走到一间静室之外，朝门户施礼，说：“师叔。”
门内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
智通伸手推门，聂源紧随其后。
罗汉堂里淡雅朴素，这件静室则还要再素净三分，甚至于已经不能单纯说这里是素净了，而是太空旷。
除了窗户和房门，屋子里居然只有两张蒲团，而看蒲团摆放的位置，恐怕在此之前这屋里只有一张蒲团。
墙上也全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个最基本的禅字都没有。
“这是静室？毛坯房也没有这么寒酸的吧？”
“叙利亚风格多少还有点装饰品吧？你们不会是把墙刷了就直接住进来吧？”
看着净室内的环境，聂源不由得在心中吐槽道。
一老一少两个和尚各自坐在一张蒲团上。
智通躬身施礼，老和尚回礼点头，小和尚的视线却落在了聂源的身上。
小和尚长得很帅，面部的轮廓跟线条都很柔和，有点雌雄莫辨的味道，但是又能看出是个爷们，称得上玉僧二字。
老和尚长得很壮，国字脸，红脸堂，缭乱的眉毛，一把虎须，光是坐在那里就得有一米三四，贲起的肌肉轮廓撑得身上宽大的僧袍都有些促狭。
看着静室内的二位，聂源的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两位还真是攻受分明啊！”
闪动的乾坤志设计师团队里，一定是有一位甚至是几位资深腐女做到了不低的职位。
要不然不可能在游戏之中，随处可见一股莫名其妙却又清晰可辨的腐女向恶趣味。
不过是简单的眼神交流之后，智通便转身离去，走之前还随手把门关上了。
“喂！气氛有些焦灼啊！老和尚！你丫别关门啊！”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一旦你不小心升了某个念头，那接下来所有正常的事情，也就都变得奇怪起来了。
更不要说在这处静室之中，设计师很明显地就是在暗示某些东西了。
当然闪动的设计师们也只敢简单地恶趣味一下，涉“耽”问题很早以前就是狠抓的了。
小sh……啊呸！小和尚朝聂源微笑道：“是贫僧要智通将小施主请到此间的。”
聂源刚忙屏蔽掉脑海之中的胡思乱想，施礼问道：“却不知前辈叫小道来此，所为何事？”
小和尚回礼，说：“智通言说小施主于逍遥门下走过剑路问心关，因而苦海之上不动如山，竟是轻易便跨过了那漫无边际的无边苦海，贫僧一时好奇，所以才叫智通将小施主请来此地，只是想要见上一见。”
“漂渡苦海，不过侥幸，全赖前途恩荫，小道虽对剑术有些痴迷，却也并非无有欲求。”
这是实话，剑路问心关的确不容易，但是度过苦海却真的不难。
虽然听这帮和尚的意思，是因为前者的果在协助后者的因。
但是在聂源看来，苦海的确不如剑路难过。
小和尚摇头道：“昔年贫僧也曾入过云顶境，走过剑路问心关，知晓其中难易。小施主以元婴境界走过剑路，于剑术一路上的天赋之强，贫僧生平仅见。”
小和尚也进过云顶境？也走过剑路问心关？
而且您这口气跟您这外形可有点不符啊，您老人家还真是驻颜有术呢。
话说听你这意思，剑路问心关好像不是给元婴期准备的？
周化祈你个老不修，当时不会是扯淡框我走得剑路吧？
聂源的心里回想着当时周化祈的表情，一时间却没有回答小和尚这明显是夸奖的话。
小和尚也不恼，而是又问道：“智通说小施主此来琉璃境乃是为了幽魂之事，却不知小施主是否知晓这尘世大劫的具体缘由吗？”
“门中祖师倒是也曾说明，这乱世的无量幽魂乃是千百年间尘世中集聚的性灵，与我辈而言的尘世大劫，也不过是茫茫世间的一番轮回罢了。”
小和尚摇头，再问：“确是如此的，可贵派祖师是否说过这尘世间的性灵为何如此轮回？”
聂源想了想，回答：“是因为我等所在的这尘世之中无有地府阎君执掌轮回。”
“哈哈。”小和尚古怪地一笑，又是摇头再问：“那是为何要有轮回之道的原因，却不是为何要这般轮回的原因。”
聂源心说：“哈？什么意思？你们和尚贯会打机锋。”
聂源嘴上：“却不知大师有何指教。”
小和尚：“贫僧法名慧戾，法号杀僧，亦号福寿，小施主可自择其一。”
“烩栗？糖炒的？沙僧？三师弟？福寿？螺？”
聂源心里嘀咕着翻开了文字界面，“慧戾”与“杀僧”映入眼帘。
聂源大概明白智通为何说这位前辈古怪了，正经和尚哪有叫这种名姓的？
就算是不那么正经的和尚，也没有把杀字宣之于口的。
佛门大乘就是主持杀戒，淫戒次之；小乘才以淫戒在先，杀戒居次。
这小和尚法号就叫杀僧，法名之中更是带着一个“戾”字。
法名往往都得自恩师，也就是说他师傅对于这个徒弟的评价就是这样的，这哪里是佛门中人的样子。
一时间聂源脸上的神色越发地奇怪起来。
此时老和尚开口，声若洪钟，道：“小施主当是知晓的，我禅教门下，既有菩萨低眉，也有金刚怒目。”
聂源心里撇了撇嘴：“行了行了，知道知道，最近几年你们和尚总拿这句做自己犯嗔、杀二戒的由头，不就是想说自己犯戒是有原因的吗，我知道了。”
嘴上老实认错：“小道知见有障，却是叫两位大师笑话了，但不知福寿大师有何指教。”
聂源想了想，还是挑了自己认为最好听的那个。
杀僧看了老和尚一眼，老和尚缓缓点头。
杀僧慧戾道：“轮回者，循环尔，尘世间性灵的轮回也只是一番循环而已。循环有难有易，轮回有快有慢。而尘世间的诸般变化终究是难易有序，快慢无虞，为何就要以我等插手，叫性灵集聚为幽魂，经年之后以如此大劫临世，才算是一番轮回呢？”
慧戾和尚这话……
聂源楞在当场，他还记得当初在宋云英的口中，幽魂乱世的原因是：“此世无有地府，性灵却长存不灭，年深日久之下，自然就会集聚成为祸，也就是无量的幽魂爆发。”
但是按照慧戾的说法，这幽魂轮回的方式其实可以是多种多样的。
而之所以会集聚在一起然后爆发出来，是因为有人为的力量在其中操纵。
这人，自然就是世间茫茫多的修仙者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