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考古工作B录之无极之阵 > 第十三章 屋里藏人
    求生欲让我不得不低头。

    平复心情,我仔仔细细地打量那灰影:他跪着,头发花白,衣衫褴褛,乍一看十分颓丧。虽然他周围也弥漫着冷,但和无常那种霸道的冷不一样。这缕气息十分羸弱,却让人觉得晦暗。

    我试探着往那灰影的方向挪,每靠近一寸,心都会往嗓子眼提一分,直到我缓缓蹲下来,伸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凉的。

    再无其他感觉。

    松了口气,我扭头跟“领导”汇报:“能摸到。”回话间,一缕极为淡泊的冷风吹进窗口贴着地打了个转——

    叮零零零——

    清脆的银铃响。

    地上的人应声浑身一抖,在我的余光中猛然抬起头来……他眼里闪着极为兴奋的光,又是那种大喜过望的神色!

    呼吸凝滞,想哭之心难以言表,就在我即将呼天抢地大喊“救命”的时候,身侧的白影抬手立指,我见他手指如莲花绽放似的捏着极为复杂的指法,紧跟着指尖白光四溢,那光流到我另一侧,照在那瞪大眼睛龇牙咧嘴的鬼身上,恍惚之间那灰影失不见,徒留我跪在地上打颤。

    “铃铛。”他说。口气就像林教授跟我要论文。我有一种濒临崩塌的错觉,刚经历大起大落的惊吓,他既不安抚,也没个解释,当真伤人。可转念一想,我一介草民,又有什么值得他另眼相看的。

    我应声仰起脸,在心里狠狠地瞪他!管他长身玉立,还是居高临下。先在心里把他丢进洗衣机然后开到最大转速暗爽一把!

    他蹙眉,我心虚。

    忘了这位“大人”没什么耐性,我只得硬着头皮麻溜爬起来把手递给他。

    他捏起那铃铛凝眉注视,半晌不见眉头舒展。

    “里面有字。”我说,“你认得吗?”

    他很自然地忽略了我的问题,反来问我:“以前响过?”

    我无奈:“四岁那年,在河边玩,它响了,然后我就看见那个漂在河里的老奶奶。十七岁那年,也是它响,然后遇见了一个红衣服的,刚才……”

    “知道了。”他再一次无情地打断了我,“往常如何应对?”

    “往常?”我苦笑:“往常也没哪个鬼跑进我屋子里来呀,顶多远远看见,顶多睡觉时候听到。像昨晚明目张胆进屋爬床的,头回遇见。”

    他放下我的手,操着那副对什么都没有兴致似的淡淡的表情环视四周。冰霜似的容颜被阳光照在地板反射出来的光映着,显得越发没有血色,但白净。今日他没有束发,少了初见那晚的杀伐,多了些慵懒闲逸。我这才注意到他一层层的衣衫和外衫襟边的珍珠坠子——

    和素泰那件白色棉袍不一样,他穿的是一件织锦大袖衫。以往我在修复文物的时候见过不少织锦面料。无论是南京云锦、四川蜀锦、广西壮锦都接触不少,今日看他穿的这件颇像宋锦,是宋锦细锦花纹中八方连续花藤卷草纹样,值得一提的是织锦全采用银线暗织,打眼一看很难看出。除此之外,这件大袖衫的下摆还用白色的丝线绣着“麒麟追鹤”的纹饰,无论是海水还是山川都绣得活灵活现,更不用提麒麟和飞鹤。只是不仔细看依旧看不出来。

    我暗叹这做衣服的人想法奇怪,明明是重工织就加上重工刺绣,为什么偏如此隐晦叫人看不出来?再说花纹,明代起文官绣飞禽,武官绣走兽,元代有“麒麟追凤”题材的青花纹饰,这麒麟追鹤……让人看不透。可他又确实像个当官的,不像平民百姓。

    无常在阴间一定是个很重要的官职吧……

    不过说到底他是个古代的鬼,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服饰一定是还原古人生产劳动的最真实体现?那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把研究生论文的题目定为“古人衣着纹饰的探究和解读”,然后再找机会让素泰把他的各种手下叫过来研究一番……

    看着看着,我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你为什么有脚?”

    两缕寒芒射向我,我开始懊悔自己这心直口快的毛病:“书……书上说……鬼都没有脚……”我忙解释,“那个……嗯……我少见多怪可以不?”我边说边陪着笑,尽量表现出礼貌、恭谦的样子。就在我准备撒腿就跑的时候,他伸手捉住我的下巴,将我提到跟前。寒气扑面,让人觉得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跟着低下来。

    “你说本座是鬼?”一字一句,缓慢而威严。我突然觉得他一点儿也不像无常,更像是判人生死的阎王。

    我只得心里叫苦:“素泰说你是无常,黑白无常不都是鬼吗!”我边说边攥着他的手使劲往一旁推。可他手劲大得很,我竟丝毫不能撼动。

    他无视我的挣扎,缓缓低下头来,随着他逐渐靠近的距离,我只觉得那冰冷的气息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我的心扑通扑通跳着,真怕下一秒他像吸血鬼那样转头来咬我,然而他只是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好没见识。”吐气如霜,落在颈上让人觉得如置身寒冬腊月。

    手机微信叮咚作响,我慌忙推开他跑到床边,看见“卫澄泱”三个字的时候我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忙不迭划开屏幕暗下接听键:“喂?老卫!”

    “吃饭了吗。”他那边风很大,呼呼地刮就算了,信号似乎也不太稳。

    我应声扭头去看钢琴上的花——人去楼空,连花和花瓶都不见了……

    “还没。”我暗骂无常顺走我的东西,“一会儿我点外卖。”

    “沈星言说你在屋里藏了人。”

    我无言以对:“我倒真想藏个人。”可他偏不是人,而且来无影去无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还扬言三日之后要取我的魂,我真是……

    “脸怎么样?”老卫关切道,“听沈星言说肿得厉害。”

    “嗯。”我捧着自己的脸往浴室走,“好像不特别肿了,摸着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疼。”推开洗手间的门,我抬眼瞧见镜中的自己:“咦?”

    “还是用冷水敷一敷,免得过两天回家被妈妈看出来,到时候她万一说‘是不是卫澄泱打你?‘,你也好告诉她我不在京,心有余而手臂不够长。”电话对面,老卫像以往一样和我开着玩笑。他显然不知我此刻的惊讶——镜中的我没有丝毫异样,脸上的淤青和红紫都不见了,水嫩嫩的肌肤一如从前。

    “他怎么做到的。”我呢喃着感叹,回忆刚才,他似乎也没碰我。

    “丁灵?”老卫大概是没听明白我刚才那句自言自语,“怎么了?”

    “哦。”慌忙中我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没事啦,我就觉得哪怕受了伤我也很美,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

    电话对面,老卫松了口气:“行,美人儿没事,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