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怀忐忑地去洗澡，带着必须思考的问题洗得略显慢条斯理。
洗完澡出来，我觉得暖和了许多。客厅里瑶瑶、可可和海若正在撸串。
“来一起呀！”可可晃了晃手里的烤香菇。
我趴过去吃了两串土豆片和一串豆皮金针菇，回屋前又叼了一块香菇吃。美食让我充满力量，可一进屋我却发现有两道充满杀气的目光正盯着我。
我蹑手蹑脚地抱起要洗的衣服跑去卫生间，把衣服扔在洗衣机里我左思右想哪里得罪那位尊神了，想了半天没头绪，又到她们仨那里喝了两杯果汁。
“你好香啊。”瑶瑶闻得仔细，“哪里淘来的沉香？”
海若一脸“我知道八卦我给你讲”的模样：“人家地铁里认识了一位土豪！”
我却觉得事情有些复杂：刚才洗澡我用过沐浴露和洗发水，自然都不是沉香味。如果无常身上的味道已经浓郁到连化学香气不能掩盖，是不是意味着这很不正常。再者，这三位一定会追问我这是香水味还是其他什么可以有香气残留的东西留在我身上的味道，我到时候如果拿不出，那不是很惨……
“香薰？”可可果然开始盘问。
我点点头：“嗯，他送的，我私藏在家里了，周末连熏两天，是不是很好闻？”还要戏精一样表现出自己很了解这味道似的。
瑶瑶一脸鄙夷：“感觉很像棺材板味。”
我无语：“好吧，各位都是在历史上混过的女王，我这就换身衣服来。”
海若笑点极低：“唉，没准人家男神斥巨资购买，结果就被咱们几个扣上‘棺材板’和‘老坑出土’的帽子，人家怎么接受。”
可可自然是大女子主义：“爱上考古女就得接受犀利的专业名词！没说是死人复活味就够便宜他了！”
我只好陪笑，借口回去换衣服逃回了房间。一进门，那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依旧盯着我。
我实在进退两难：“神君，现在是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这样盯着我很吓人。另外，你身上的味道飘到了我身上，人工香精都掩盖不了，我没办法和外面三位精英解释。”
“那就别出去。”他靠在窗边，“我先前跟你说，人间炼狱，你还记得吗？”
我点点头：“烧烤。”
“你刚才吃什么去了？”
“烧烤。”说完我秒懂他那要人性命的眼神，赶忙解释：“我刚才吃的都是蔬菜！没吃肉！她们也没买肉！”
他听后果然缓和一些。
“味道怎么办？”我问他，“无法解释。”
“没办法。”无常说完走向我，“气息所致。常在一起，你弱我强，自然是你沾染了我的味道。”他停在我跟前，我不得不仰视，他便垂眸轻声道：“你又总觉得欠我人情，便是有亏于我，气更弱。”
我惶惶恐恐地往后退，他便一步步紧逼：“昨日你梦入古墓，我咬了你，便是在你身上落了印。往后，你的魂魄都属于我。”
我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原来是算计在这里：“若是要你夫人魂魄，大可直说。”
“三魂缺二，她不能生；三魂缺一，你不能死。我要来何用？”说着他忽而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倒有一趣事说与你听，”
我哪里受过这种惊吓，慌手忙脚地推攘，却只能叫他搂得更紧。
“如今世道，修坟不要十万也得有七八，你拿得出来吗？”
我大惊：“先前奶奶家对门七婶给曹琦爷爷修坟才花了八千！”
“立碑八千，不算刻字。”他挑眉。
我哪里料想得到他嘴巴跟得这么快：“你……价格是你定的吗，还‘不算刻字’！”
他忽而用力将我又往他怀里搂了搂，致使我整个人几乎贴在他怀里：“手下人好打听。”
我被他冰冷的手臂箍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牟足了劲往外挣。
他丝毫不肯松懈：“我想着既是欠我人情，也不在乎多少，于是擅自作主找那老翁一叙，聊得畅快，提他做了方圆土地。他欣然接受，让我转告你一声，说‘坟不必修了，来帮我修庙吧。’”
我闻言欲哭：“修庙怕是要三十万！”
“三百万。”无常甚是得意的样子，“他倒也不着急，只说一年为期。”
我哪里有那么多钱，翻翻存折算算工资，连往后一年的零花钱、压岁钱统共加起来也不过将够万，绝望大于心死：“这是要逼我卖肾……”
“不才刚诊过脉，姑娘体虚，身上没一处值钱东西。”无常转身把我抵在墙上，“小友海若有句话说得极好，‘人情债，用肉偿’。”
我几乎抓狂：“那是玩笑！玩笑不可信！”
“嘘——”他低下头来在我耳边提醒，“我的结界薄了许多，你叫那么大声，让人听见。”
我急了，干脆呜呜地哭：“昨天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人是会变的。”
“你不是人。”
“鬼也会变。”
“你说你不是鬼。”
“神自然更是千般变化。”
“无常……”
“你欠那老翁，那老翁欠我，丁灵，你那么聪明，自己算算。”
我只顾着哭，一边哭一边看着床上的手机：“我给我妈打个电话行吗？”
“告诉她你男朋友在威胁你？”
我闻言泣不成声，他却朗笑着将我搂进怀里。我曾听书里说奸人在做坏事前总是要奸笑两声以示他的奸险，如今看来奸人奸笑不过是因为有阴谋，若是朗笑得肆无忌惮，哪怕是坏事已成，他只等着坐收渔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古至今仍是名言，我知自己被他织在那狼蛛的蛛网里，稍微乱动便可“毒发身亡”也便不再挣扎，只是一遍一遍地说：“还你，我把魂魄还你，死也好，活也好，我把魂魄还你。”
他突然就不笑了，只是沉声说：“大阵已破，你的魂魄自己收好便是。若觉得欠我人情是负担，大可不必。坟也好，庙也好，皆无需牵挂，破阵你也算有功，冥府都会一笔勾销。若无他事求我，我也便回冥府去了。只是来打一声招呼，这几日记忆我得拿走交差，还望姑娘不要吝啬。”
我正听着，以为他还有后话，忽然觉得他冰冷的手掌已将我的头捧在掌心。一瞬间，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