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卿颜将混乱的思绪清理了，接着对宋凌煊问道。
“当年封将军得到《梼杌》了么？”
“并没有。《梼杌》的下落无人知晓。
只不过最近有传闻，《梼杌》落到了国公府。
本王认为，这也就是夏南陌夜探国公府的原因。”
宋凌煊说完后，不无关切地看了一眼叶卿颜。
她忧虑的事太多，现在是平添烦恼。
叶卿颜现在想的都是有关《梼杌》的事。
就算真的被人得到了那本秘籍，放眼天下，怕是只有落雪山庄才能够造出那些武器。
即便是在前世，她也不知道国公府有《梼杌》。
如果真的有，她的那个父亲早就拿着它去皇上面前邀功了。
不清楚这谣言是从哪儿传来的。
但这消息既然传了出去，除了梁国，恐怕还有不少人惦记着它。
“哒哒哒……”
一旦想入神，她的手指便不自觉地开始轻敲桌面。
清脆的声音，恍惚间让人以为是雨珠滚落在瓦片上。
最近的天气暂时有回暖的迹象，但也只是暂时的。
越往北，天气越寒冷。
北燕的北境，向来是严寒之地，荒无人烟。
战事持续了大半年，北燕大军陷入无休止的持久战。
北境各国咬得很紧，顶着严寒也不松口。
因为他们一旦松口，无异于放虎归山，等到老虎休养好了，他们便会遭到灭顶之灾。
连横的战线坚不可摧，远比百里堇宸所预想的还要难攻。
他看着墙上的地形图，脸色异常平静。
大帐内的将士们面面相觑，敛声屏气，等候指令。
这场仗打的太久，为了生存，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吃死人肉。
若是粮草再不到，他们恐怕要吃活人了。
安静许久后，其中一位长髯老将声如洪钟地建议道。
“世子，我们现在不能指望粮草了，必须杀出一条血路出来。”
其他几人不住点头，纷纷附和。
“孙老将军说的不错，再这么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被耗死在这儿。”
“对！与其等死，倒不如拼死一搏。”
……
众人的声音交织在一块儿，甚是嘈杂。
百里堇宸俊逸的脸上突显一抹不羁的冷笑。
目光落在西北角的几座城池上。
他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戾气，眼神也变得嗜血狠厉。
“小利诱敌，愿者上钩……”
“世子，您刚才说什么？”孙老将军年纪大了，耳朵也不太好使。
为了能够听清楚百里堇宸所说的话，他往前站了站，还将耳朵给递了过去。
北境各国虽然连横，却仍是久攻不下。
他们没有办法攻破北燕的防线，北燕也没有办法攻破他们的。
双方一直处于对峙状态，谁也没法轻易占上风。
得知世子打算牺牲一万北燕将士诱敌，除了孙老将军，其他人都持赞同意见。
原本北燕有大军十万，现在只剩下六万。
牺牲一万，总比六万将士全部长眠于此地要好些。
这也是逼不得已的办法。
孙老将军颇为正直，恭敬劝说百里堇宸。
“世子，还请三思。此法太过冒险，万一失败……”
百里堇宸并未表现出什么耐心，直接下令。
“来人，把孙老将军带下去。”
见百里堇宸如此固执己见，孙老将军也不干了。
他脱了自己的盔甲，以死相抗。
“老朽常年就跟随轩辕侯上战场御敌，你父亲从来不会牺牲下属的性命。
世子，你若是执迷不悟，就算赢了这场仗，回到皇城，你也会遭到万人的唾骂！
那一万将士何罪之有，你要让他们去白白送死！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人助纣为虐……”
孙老将军指着其他几位将军一起骂，骂得他们纷纷低下脑袋，不敢直视孙老将军。
“唰！”
破空之声顿现。
锋利的剑刃直指孙老将军的脖子。
百里堇宸那泛着冷意的双眸，如同被冰雪覆盖的荒原，苍凉而傲然。
“孙老将军，你这是要违抗本世子的军令么。”
孙老将军没想到百里堇宸会用剑指着自己。
他那苍老的脸上满是诧异。
“你……你还想杀了我么！我可是你父亲轩辕侯的老部下……”
“怎么，你要在本世子面前倚老卖老？”
其他几位将军刚才虽然被孙老将军给骂了一通，却还是想为他求情。
“世子，孙老将军脾气冲了点，您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孙老将军硬着脑袋，就是不服软。
就连轩辕侯都不会这么对他，这个百里堇宸，简直太目中无人了。
居然还说他倚老卖老，他这是直言不讳。
百里堇宸收了佩剑，对着手下命令道。
“把他带下去，重打三十大板。”
“是！”
北燕人都知道，得罪了百里一族，尤其是得罪了世子百里堇宸，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孙老将军能够保住一条命，算是世子看在轩辕侯的面子上了。
三十大板打下去，孙老将军的屁股开了花。
他没有受过这样的耻辱，被人扒了裤子，在大雪地里杖责。
以后还让他怎么御下。
他这老脸都丢尽了……
大帐中，百里堇宸并未歇下。
他让破月护送孙老将军离开北境，破月却不愿。
“世子，属下要和你共生死！”
百里堇宸仿佛觉得好笑似的，抬眸看了一眼破月。
“你以为本世子会死在这儿么。”
“不，属下并非此意。”
破月紧抿着嘴，眉心的美人痣也揪在了一块儿。
她不想走，只想陪伴在所仰慕的人左右。
护送孙将军的活儿，换作其他人也能做，不一定非得是她。
百里堇宸走出了大帐，面朝南，看着那满天的星星。
“她的婚期在哪一日。”
破月心中一颤，握剑的手紧攥着。
她暗暗地看了一眼自家世子，即便再痛，也要装着云淡风轻。
“回禀世子，是二月初七。”
“初七是个好日子……”百里堇宸的笑容有些苦涩。
他想着，若是有酒就好了。
见世子并无任何怀疑，破月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存了一丝私心。
恐怕世子会为了叶卿颜不顾一切。
只有叶卿颜和齐国璃王成了亲，世子才会真正放手。
二月初六，希望那场婚事不要有任何变故。
另一边，孙老将军受了杖责后，被百里堇宸派人连夜送出了北境。
由于担心这位老将军会抵抗，暗卫直接把人给五花大绑，扔进了马车里。
直等到出了北境，才把他给松开。
“咳咳……你们居然敢这么对老朽！”
孙老将军气得脸色铁青，想要跳下马车。
“老将军，您还是消停会儿吧，我家世子有令，定要将您平安送回皇都。”
“回皇都？我为什么要回皇都！”孙老将军说的很激动，唾沫星子飞溅了暗卫一脸。
暗卫擦了一把脸上的唾沫，一脸生无可恋。
“老将军，你如果不配合，我就只能再把你给绑起来了。”
孙老将军恨不能好好地教训一下这小子，奈何被打了三十板子，使不上力。
他也算是看着世子长大的，没想到世子会那样对他。
“孙老将军，您也别气了，世子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保住您的性命。
毕竟您年纪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
打您这三十板子，也是做做样子。
如果不这么做，世子也没理由把您送出军营。
您挨了板子，回到皇城还可以把错都归到世子身上，不会落得个临阵脱逃的罪名……”
得知真相后，孙老将军多少有些动容。
“世子他真是这么想的？”
感动之后，他便有些气愤。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怒不可遏。
“哼！我孙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给我掉头，我要回北境，我还能上战场！”
他那一腔热血瞬间被点燃了。
暗卫回头看了一眼他们来时的路，哭丧着脸道。
“您就别折腾我了，我要是再把您给拉回去，估计世子会杀了我的。”
孙老将军一把抓住了暗卫的头发，凶神恶煞地警告道。
“你要是不给我拉回去，我现在就砍了你！”
“您放过我吧，我是真不能把您拉回去啊……”
“给我掉头，掉头！”
由于两人都穿着便服，路过的人还以为这是爷孙俩。
而且看起来，老爷子好像还挺横，揪着孙子的头发就不松手了。
那孙子也不敢反抗，一个劲儿地求饶。
最终，暗卫还是拗不过孙老将军，只能将马车掉头。
他坐在车辕上，头发被薅了一大把，怪凉的。
这老家伙年纪这么大，劲儿还真不小。